《美国法律教育的发展趋势:职业律师的培训》—讲座综述
主讲人:Mark R.Shulman 美国佩斯大学法学院副主任、法学教授
主持人:曹明德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美环境法研究中心主任
嘉 宾:岳彩申 西南政法大学经济贸易法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卢代富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盛学军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
张晓君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
主 办:西南政法大学科研处、经济贸易法学院、中美环境法研究中心
承 办:经济贸易法学院、中美环境法研究中心
时 间:2007年10月8日,晚上7:30——10:00
地 点:西南政法大学渝北校区4108教室
主持人讲话
曹明德教授:各位同学、各位老师晚上好!今天我们很荣幸的邀请到美国佩斯大学法学教授、法学院副主任Mark R.Shulman先生到我校讲学。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Mark先生的到来表示欢迎(掌声)。现在我简要介绍一下Mark R.Shulman先生。Mark的求学经历可谓十分引人注目。他在耶鲁大学就读本科,在牛津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并在哥伦比亚大学获得法学博士学位,Mark所在的全是国际著名学府。另外,Mark还曾在多所美国名校任职、任教。
今天为讲座提供翻译的是大家都很熟悉的王衡博士。由于学校面临本科教学水平评估的原因,今天邀请的嘉宾无法出席,他们将出席明天晚上的讲座。今天晚上你们是主角,你们始终是主角!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Mark R.Shulman先生为我们做精彩的演讲!
Mark R.Shulman教授讲述的主要内容
大家好!今天晚上很荣幸应邀来到贵校做讲座,真的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今天我最初的想法主要是给大家介绍一下法律教育方面的问题,特别是有关怎么样来培养优秀的律师,我们知道在全球的经济环境下,我们面临着全球的法律服务市场。今天我想留尽可能多的时间和大家进行交流,所以我想把我接下来所要讲的内容尽可能的精简。
一、美国律师行业介绍
在美国一共有一百多万的律师,对于只有近三亿人口的国家而言,律师的人数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律师也是美国的奠基人。就法律人本身而言,有许多不同的角色。他可能是在法庭面前为当事人进行辩护,也可能是为私人或政府之间制作相应的文书或文件,可能是作为法官,也可能是作为检察官来控诉犯罪嫌疑人,还可能是在公司内部为公司的法律事务进行相应的工作。美国和其他国家一样,律师本身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加以组织。他们可能组成多达2000多人的律师事务所,也可能是仅仅几个律师组成的小组,他们还可能在公司内部担任公司律师或者是在政府部门任职。大家都知道美国有50个州,而且每个州都有很高的自主权。他们对本州的法律职业人员都加以监管,比如说我本人在纽约州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在纽约州从事法律事务工作,如果我从事不法行为,那么我也可能受到纽约州最高法院的审判。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在美国,律师协会是一个自愿性的组织,它的本职工作在于促进律师行业的发展。在美国最大的律师组织是美国律师协会ABA,一共有40余万名律师。成员规模第二大,并且具有悠久历史的律师组织是纽约市的律师协会。我本人也是这个协会的会员,并且荣幸地成为了这个协会国际人权委员会的主席。作为主席我也要负责与来自纽约以及来自全美律师甚至包括全世界的律师进行合作,来协助政府与相关民众之间的沟通。
二、怎样成为一名律师
我们刚才完成了对美国法律行业的一个简单的概述。接下来我想谈谈怎么样才能成为一名律师。我相信他可能和在贵校这样一所优秀的学校里所经历的过程是不相同的。在全美一共有194所经过认证的法学院,这些法学院一般都是通过美国律师协会的认证。这些法学院,有些历史悠久,也有些是刚成立的法学院。在成为一名律师之前,你必须要通过高中的教育,这大概与中国差不多,毕业的高中生年龄在17到18岁左右。在此之后,他应该到大学从事4年的本科学习。当然,4年的本科学习阶段,有的学习文科专业,有的学习自然科学专业或是工程专业等,但法学专业除外。而我本人在本科学习的是历史学专业。一般情况下,他们在21岁或更大的年龄时进入法学院学习。在这一过程中,他们有三年的学习时间,但我想诸位比较好奇的是:怎么样在三年内能够接受这么多的法律知识呢?一般在第一年里他们主要是进行基础知识的学习。在这一年里同时也已经开始接触实践的训练,其中很关键的是研究技能的培训,包括写作能力,口头辩护能力以及模拟审判能力的训练。在第一年里,学生都会完成对美国法律制度的了解。当然,了解美国的法律制度并不是非常的困难,非常的复杂。其实,在后面两年的时间里学生将学习有关实践方面的能力,比如,学生可能学习在一些特定的领域里具有更多的专长。第一年的学习内容其实与在座的各位所学的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主要是一些学理性的课程,包括商法、国际法、刑法、环境法、程序法、律师道德、法理等等。在法学院学习的这一阶段很重要,美国的法学教育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美国的法学教育强调律师技能的培训。他们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实现这个目标,比如把学生带到律师事务所实习。同时在法律诊所里,学生也可以像律师那样进行活动。他们可以代表真实的当事人,这在纽约市是允许的。这对于缺乏经济来源,无力聘请私人律师的当事人来说,他们可以获得法律诊所的帮助。
第三个技能是有关法律服务的技能。它使学生知道怎么样来为社区提供法律服务。在法学院,学生将以不同的形式来参与法学院的管理。在学生出现作弊行为或欺诈行为时,他们会有一个听证委员会来对其进行处理。这个委员会的成员包括学生和教员。同时学生也参加学校新任教师的选聘工作。此外学生还参与负责学校法学评论杂志相关事务的处理等工作。
在三年的法学教育阶段以后,通常情况下学生可以参加律师资格考试而获得相应的律师资格。在这方面,如果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他就成为一位羽毛丰满的律师,同时他也拥有义务来从事其他的一些诸如强制性服务的事项。当然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他就成了律师协会的一员。我们的律师资格考试还是比较难的,当然我知道中国的司法考试更是难上加难。我们的律师资格考试拥有70%的通过率,这是好的一方面。在另一方面,我们的法学院大多数是私立的。这意味着你需要交纳高昂的学费,才有资格可能获得律师资格,这也意味着很多学生承担着高额的贷款。在此我有一个小小的好消息要跟大家一起分享,在这个消息说完之后,我欢迎大家进行提问,希望能和大家进行更多的交流。这个消息是说,对于在美国以外的国家被培训而成为律师的法律人才,他们也可以在纽约州获得律师资格。而在此之前他们只需要进行10个月的学习。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跳过很多阶段而跨入律师行业。在此我们就知道为什么需要了解美国的法律制度甚至是了解很多的美国法律制度。因为大家知道美国是全世界影响最大的,同时也是使用最广的法律体系,比如说在有关政府投资或其他投资方面,很多时候它所适用的法律是选择适用纽约州的法律。如果不适用纽约州的法律,可能他们会适用英国法律。同时我们发现美国律师行业的一些技巧越来越多地受到其他国家的重视,很多变成了共同的做法。我们也知道贵校也选派学生参加联合国在维也纳举办的国际商事仲裁模拟竞赛,并取得了优异的表现。这样就意味着至少有四位贵校的学生已经参加了这样的以英美法为环境下的律师技能竞赛。这在投资、贸易包括互联网争端解决方面都是非常需要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讲座内容的关心。我也很期待将听到在座同学们的提问。大家可以选择任何题目进行提问。
Mark R. Shulman教授回答同学提问
同学提问一:法律人在司法体系中发挥什么作用?他应该是公正的象征,还是应当像其他行业那样,比如像商人那样来进行定位?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问得很好。对于这个问题,可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同的国家对这个问题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在美国,法官、检察官以及辩护律师他们都是经过相同的法学教育。他们所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求他们要告知真相。他们在提交相应的文件或在其他的情形下都应当这样做。实际上,这里也涉及到一个程序性的问题。对法官或检察官而言可能有所不同,但对于律师而言,他可能要承担两种不同的责任。一种责任就是要竭尽全力地为自己的当事人进行辩护,而另一方面他有一个职责就是向法院提供真实的信息。当然这两方面之间肯能存在着一种紧张的关系。应当说美国在这方面做出了应有的努力。当然现在我们所达到的不是一个完美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当事人可能会选择不同的律师,很多情况下是基于律师自身的声誉而决定的。
同学提问二:美国律师在中国从事的基本业务是什么?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我刚才说说过,如果是外国律师到美国进行一年的学习,只要他们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他们就可以从事和其他美国律师一样的业务。但是我们也知道每个国家都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外国律师在本国执业。所以据我所知,中国是不允许外国律师以律师的身份出庭的。外国律师所做的业务主要是有关投资、贸易等业务的咨询。即便是对一些法律文书的起草,外国律师也需要与中国律师合作。从这个角度我们知道,中国法律服务市场的保护性更强。
同学提问三:中美双方有不同的法律制度,那么你认为作为一名国际律师应当关注哪些方面的内容?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我认为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法律制度。我们也面临着全球化的挑战,每个律师可能都希望对挑战作出自己相应的贡献。当然,在刚开始时我相信大家都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所以诸位应当首先学习好相关的知识,再放眼全世界。通过参加辩论赛,与各国学生交流学习等活动后,我相信各位能成为优秀的律师。不仅仅是中国的律师,也可能是美国或是俄罗斯等国家的律师。你将能够解决很多我们面临的问题。简而言之,在刚开始时你需要在本国做一名很优秀的律师。除此之外,还要努力地寻找机会,比如从事一些跨国领域的法律服务。这可能是要在自己所专长的领域里进行这样的活动。
同学提问四: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向您提问,欢迎您来到中国,欢迎您来到我们学校,我想问的问题是,去年曾经有段时间在中国的大学教育中,很多人在争论是否应该取消中国的法学本科教育,其中有些人认为应该取消法学本科教育的原因之一就是美国也是没有法学本科教育的。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首先,我觉得你提的这个问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一个很深遂的问题。这证明了中国法学教育质量是非常不错的。实际上,在这个问题上,我对中国的法学本科教育的看法和对欧洲一些国家以及亚洲的日本、韩国,虽然有些不同,但也大致相当。每个国家的法学教育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并没有发现一定要对中国的法学本科教育进行调整,我也不觉得美国的法学教育具有魅力,因此我也无法回答是否应该调整中国的法学本科教育。
同学提问五:请问您认为一个好的律师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质?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在我看来,律师这个行业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行业,律师应该是一个充满学识的人,这就意味着律师应该不断的学习,而且这种学习不仅仅是从书本上学习,律师还应该学习很多技巧,包括学会怎么样来倾听别人的意见,倾听当事人、法官、批评家等相关人的意见。我知道很多律师是善长于说的,但是他未必善于倾听。除了这个品质以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品质就是关于职业道德的问题,律师应该受到职业道德的约束,做一个正直的、值得信任的律师,一个成功的律师,需要通过你的实际行动来确立你正直的声誉。所以把这两个品质结合在一起,对律师来说两种重要的品质就是认真的学习和优秀的职业道德品质。
同学的提问六:请问您对学习法律语言的建议?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我本人不是一个语言方面的专家,但是我认为要学习法律语言很重要的就是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深入了解普通法是怎样运作的。实践中,不可能仅仅靠一本汉英词典就把一个语境中的合同术语转换成另一个语境中的合同术语。因为不同语境下不同术语的含义是不一样的。所以,如果有时间能到英国、美国、加拿大来学习普通法,了解普通法的发展、司法解释的问题,对学习法律语言是有很大帮助的。我本人就是负责我所在学校硕士生学习项目的,目前有50位外国学生在我校学习,他们来自40个国家,学习的时间从五周到两年,当然,在美国学习两年是一件花费不小的事情。
同学提问七:请问您对目前美国法律语言简化趋势的看法?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为什么我们现在要主张使用简单的法律语言,实际上我们必须考虑到法律语言的形成过程。因为美国最初的法律语言很多都是来自地中世纪的英国、还包括被法国引用的拉丁文,以及移居到美国的非洲后裔、西班牙人使用的语言,当地的印第安人的语言。这些不同的人相互结合,在十九世纪的时侯,他们形成了法律职业团体,他们认为这个行业是一个非常尊贵的行业,需要使用特殊的术语。但是,在现代社会,我们认为使用简化的法律语言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因为我也在教我的法学学生,在教学中,我们是用平常的用语,我们也发现过去一些复杂的法律术语已经过时了。为什么说简化的法律术语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因为我们希望英语能成为国际贸易与国际法当中的首要用语,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不断调整英语,使得英语更好地为人们所掌握。目前在世界各地,不管在中国、巴西、还是在非洲,人们都是抱着实用的态度在学习英语,所以说我们会做出这样的调整。
同学提问八:在历任美国总统当中,有很多都是法律人出身,这是否意味着美国有着很优秀的法学教育?
Mark R.Shulman教授的回答:在20世纪的后半叶,美国的确出现了很多有法律人背景的总统,但是美国也有很多不具备法律背景的总统,比如小布什总统、老布什总统、约翰-肯尼迪总统、还有卡特总统本身也是一位工程师。实际上,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对法律人成为总统这样的角色有着很大的帮助。一个就是法学教育给法律人提供了很多机会参与到政治、经济、教育、法律当中。另一方面,法学教育可以教会人们怎样做出一个好的决策,当然法律人也不一定总是做出好的决策,但是法学教育总是在教育学生怎样做出一个好的决策,这与医生在医学院学习修复人体的各个器官、工程师学习建造大桥是有很大区别的。正是因为法学院的学生接受了这样的教育,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学习怎么样让政治体系更加公正和有效,这对于从政而言是一个很好的背景。
Mark R.Shulman教授: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能和各位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交流,让我感到十分温暖和荣幸,这给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谢谢各位!
主持人致结束语
曹明德教授:非常感谢Mark R.Shulman教授为我们所作的非常精彩的关于美国法学教育的讲座。实际上,当初有两个讲座题目,之所以今天选择这个题目给各位本科生同学讲,就是希望你们能开阔视野,做一个国际性的人才,就像Mark R.Shulman教授一样。我前年接受国家留学基金的资助,在美国佩斯大学做为期一年的访问学者,回国后,与佩斯大学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所以,我希望今天晚上你们不仅开阔了视野、学习了知识,也希望你们毕业后,采取行动到国外求学深造。在这里,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Mark R.Shulman教授,感谢各们老师和同学的到来。今天晚上的讲座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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